时间:2006-05-11
2006年5月10日下午,西北大学数学与科学史研究中心曲安京教授来我中心作了题为“思而不言——中国与希腊科学传统的差异”的学术报告。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与哲学社会学学院研究生、部分青年教师听取了报告。
曲安京, 山东牟平人,自然科学史(数学史)博士。西北大学数学与科学史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兼任全国数学史学会副理事长,国际数学史学会执委会委员,英国数学史学会荣誉会员,东京理科大学客座教授。曾经在剑桥、哈佛、京都产业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并出访德国、荷兰、法国、意大利、韩国、新加坡等国家和台湾、香港等地区进行学术交流,应邀在剑桥大学、柏林工业大学、MIT、京都大学与台湾“中央研究院”等10余所研究机构发表学术报告20余次。
1990年以来出版著作5部,在日本、丹麦、韩国、加拿大、意大利、荷兰、新加坡与中国台湾地区、中国大陆等地著名的国际科学史、组合数学与汉学研究杂志上,以中文、英文、意大利文或日文发表学术论文60余篇,多次获国家和国际性学术奖励。
对于中国与希腊科学传统的差异,已经有许多的学者在谈,是个老问题了。一般的谈论主要从文化思维传统等方面来进行,而曲安京教授在报告中以具体科学研究实例对此进行比较,富有新意。
曲教授首先讲述了古希腊时代的科学传统,以柏拉图在《帝迈欧篇》中提出的对于天体进行圆周运动的论证开始,其论证过程是这样的:宇宙的本质是和谐的,因而它是完美的,而圆周轨道才是完美的,故天体必须是匀速圆周运动。当然这样的宇宙模型是存在缺点的,因为观察到的行星似乎不是完全按照圆周轨道运行的。希腊人认为,个别现象的存在,并不说明和谐原则是错误的,只是说明已有的模型并不能很好地去利用原则,因而他们试图通过提出新的模型来拯救现象。拯救现象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做法。
继柏拉图之后,欧多克斯又提出了同心球模型,也称为水晶球模型,通过构建多层旋转的同心球面来解决柏拉图的模型未曾解决的问题。欧多克斯的模型依然遵循了亚里士多德的天体围绕地球作匀速圆周运动原则,并且解决了行星运动的问题,但是也存在两个缺点,一是不能说明行星亮度的变化,二是不能说明日月运行快慢问题。之后,又有阿波隆尼提出了本轮均轮模型,希帕恰斯提出了偏心圆模型,直到托勒密总结了前人的工作,编写了《大汇编》一书。
追溯古希腊人对天体运行问题的拯救现象的历程,可见希腊人在现象同常识发生矛盾时,为了解释清楚问题,始终坚信其信仰、假设的正确性,问题只是在于对现象的解释上。
对比于中国古代的科学传统,古希腊人知道地球是球体,并且实测它的周长等,中国人似乎并没有明确提出地球是球体这一说法。张衡的浑天说,其中“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似乎表明地球是球体,但仔细分析其实际上是说地如平板浮于天的水中,不能说明地球是球体。盖天说是中国古代惟一有讨论地球是球体的论述。隋代的刘焯提出过做实验来验证影子移动一寸,太阳移动一千里的说法,但未能实行。到唐代一行进行了实测,求得了子午线的长度。从中国古代对月食时间的计算能够推论出中国人知道地球是球体。《九执历》中利用地球是球的假设的几何模型求得了月食三极的时间。唐宋时中国历法求月食食限用得是数值算法,不曾采用几何模型。但到了元代郭守敬,在其《授时历》中,求月食三限时间的算法,说明其利用了几何模型,从而能够推论其假设了地球是球体,说明中国人知道地球是球体的。
从6世纪到9世纪,中国和印度天文交流频繁,从11世纪到14世纪中国和阿拉伯天文交流频繁,但为什么中国没有关于地球是球体的论述呢?曲教授最后归因为孔子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中国人认为说不清楚的就不要去讨论它,从这一点上讲,正好与希腊的传统相反。这就是中国和希腊科学传统差异的具体体现。
报告结束时,曲教授还回答了学生们提出的一些关于科技史方面的问题。曲教授在回答科技史与科技哲学关系的问题时,指出二者研究的问题是一样的,那就是科学是什么,但二者讨论的方法、出发点完全不一样,是从两种完全不同的路径走向同一目标。科技哲学是先盖楼,后找材料,而科技史是先找好材料然后再盖楼。二者应该多交流、沟通,借鉴并学习对方的长处。
曲教授妙语连珠的语言、通俗生动的比喻、踏实谦逊的作风,加上精彩漂亮的课件,带来了新鲜而又引人深思的学术空气,赢得了在场师生阵阵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