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嘉明

　　回顾即将过去的一年，我国的西方哲学研究总体上仍延续着一种发展的景象。其标志之一，是一些专业委员会的相继成立，以及它们所推动的研究新局面。目前仅在“中国现代外国哲学学会”下面就有8 个专业委员会。除成立较早的现象学、俄罗斯东欧哲学、法国哲学、分析哲学专业委员会之外，近几年来还陆续成立了维特根斯坦哲学、知识论、诠释学、实用主义哲学等专业委员会。这些专业委员会积极开展活动。它们或每年、或隔年召开一次学术研讨年会，讨论专门的论题，这就在专业的层面上推动了西方哲学研究的深入开展。以今年召开的年会为例，其中第21届现象学年会收入的论文有71篇；分析哲学年会有84篇，知识论年会有50篇。论文数量上的增长，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研究队伍的发展。

　　“现象学”一直是我国西方哲学研究中的一个活跃的领域。它拥有一支人员众多的专业研究队伍，在经典著作翻译方面走在各专业的前头，取得了可观的成果。今年现象学研究的一个动向，是用现象学的概念与方法来解读中国传统哲学，或对现象学与中国哲学进行比较研究，内容涉及现象学与儒学、道学、佛学等的比较研究。

　　分析哲学的研究近年来在国内有长足的发展，尤其是随着一些年轻的“海归”学者的回来，研究队伍不断壮大。今年其年会的主题是“科学与规范”。会议论文主要以对某些分析哲学家、流派或具体问题的研究为主，如有关维特根斯坦、奎因、戴维森、自然主义、规范性、认知规范、信念规范等，论题有意义，研究扎实，这也符合分析哲学的特点。特别值得指出的，有些论文在与国内学者思想对话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并力图对西方学者的理论进行修正，这是国内西方哲学研究中出现的积极现象。例如，有学者总结和论述了“信念的真理规范”（TNB） 理论的缺陷，指出其所面临的解读和应用层面上的难以回避的困难，并通过对TNB 的竞争对象——信念的知识规范（KNB）的考察，认为对KNB 的解读KNBZ（即“S 相信p 是认知上可允许的，当且仅当S 知道p”）克服了TNB的理论困难，它为人们在心灵世界中构造更稳固的信念之网提供了理论基础和实践依据。

　　国内知识论（epistemology）的研究近年来有异军突起之势。知识论与形而上学、伦理学以及逻辑学一起，构成哲学的四大分支。2016年此类论文中有一些对西方学者的学说提出挑战。例如，有论者对近年来备受关注的分析哲学的经典难题——弗雷格关于等同性陈述（identity statements）提出了自己的解释。其首先对Corazza与Korta 2015年的一个方案提出了一组批评，并由此初步勾画了一种新的弗雷格之谜解决方案。文章还廓清了解决弗雷格之谜必须满足的三个基本要求，试图通过借用专名的谓词理论所倡导的一个区分，即关于 “calling” 的称谓性用法与其称呼性用法的差异——弗雷格式的等同性陈述可以在称谓性用法下不借助元语言而被改写为具有认知信息性的陈述，从而直观地传达等同性陈述的认知意义。

　　笔者认为，建构一种独立形态的知识论分支是可以期待的。传统知识论是与“自然事件”相对应的认识方式，它并不足以覆盖“行为事件”的解释领域。在“理解的知识论”中，目的因（行为事件）构成理解的知识论的特有研究领域。对行为的目的、意义与价值的把握是理解的目标。理解是在“理由的空间”的架构下进行的，理解的知识论是规范性的。“义务原则”、“还原原则”以及“合理性原则”构成理解的三个基本原则。

　　总之，在即将过去的一年中，西方哲学研究的一个积极变化是，不再满足于描述、介绍国外哲学的研究状况、观点与学说，而是进入一种反思的、批判性的回应状态。与国外学者在学术观点上的对话逐渐形成，这是我国西方哲学研究逐渐成熟的表现。不过，尽管“让哲学讲汉语”的呼声鹊起，但如何把它付诸实践，仍有一段艰苦的历程要走。其中一个主要症结，在笔者看来，是如何找到自己的研究话题，或者对同样的话题做出自己的独特解释。

　　（作者单位：上海交通大学哲学系、 厦门大学哲学系）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